碧云侧了侧身,让姜璇进了院子。
这会院子里很安静,姜璇直接进了姜老夫人的屋子,比上次见面,姜老夫人又消瘦了一些,整个人,就好像只剩一张皮包裹着骨架。
见到姜璇,姜老夫人一脸的厌恶,耷拉的眼皮,语气尖酸刻薄,
“来看我落魄的样子吗?我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有一个你这样恶毒的孙女。”
姜璇打量了她片刻,“你的样子我还需要来看吗?那些侍候你的婆子自然会把你的惨状告诉我。
我是恶毒,也没你恶毒,杀了自己的儿媳,杀了自己的丈夫,要是上堂,你这样的毒妇,死一百次都不为过。”
姜老夫人面目狰狞,
“那你这样来各种威胁祖母的孙女又该如何呢?上堂?哈,上次就说过,你们不敢。”
她站了起来,走到姜璇的面前。
她伸处瘦骨如柴的双手,“你们现在只能关着我,什么也不能做。”
她桀桀笑起来。
姜璇点点头,“确实,我们是什么都做不了,你不是说最爱父亲吗?”
“为了父亲,才给祖父下毒,为了父亲,才伙同许氏将我们毒死,气死。让她死也不能安宁。”
“那么,现在,你为什么不为了父亲去死呢?”
“你知道吗?一旦你杀了祖父的事情传出去,父亲,二叔,三叔,还有你的孙儿们,会陷入到什么样的境地。”
“不过,和你这样冷血的人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你要真的为会他们照想,当初就不会造下那么多孽。”
“你这样自私自利的人,心里只有自己,怎么会别人考虑呢?”
“说你是畜生,那都是侮辱无辜的畜生啊。”
也许作为长辈,她犯什么过错都能包容,可唯独在祸害子孙后辈的事上,让人无法容忍。
所谓传宗接代,不就是一代代人盼着后辈子孙平安上进么?
一个不断地祸害人的长辈,连她亲生儿子的幸福都可以不管不顾的,谁知道有朝一日,还能做出什么事情呢?
姜璇的话一句一句的砸进老夫人的耳朵里。
她杀了自己的母亲。
她对许氏当年磋磨自己是一清二楚的,只是冷眼旁观。
她也该还债了。
姜璇这会脑子里只有一个年,不用做什么,她要让老夫人亲手将她的命送到自己手上,而不是自己去找她取。
这是老夫人欠她的,欠父亲的,欠他们一家的。
姜璇一言一语,房间里空气仿佛凝滞了一样姜老夫人等着她,扶着桌子的手臂软下来。
“你待如何?”姜老夫人瞪着眼看向姜璇。
姜璇脸上那神情,和她母亲一样令人厌恶,总端着一副藐视苍生的模样,好似这世道上除了她就再也没有人能脱离红尘苦海一般。
这是一个跟林棠一样令人厌恶的女人。
可是现在,她已经没有办法撕下她脸上那张人皮面具。
为什么不能让她安安稳稳地直到入土?
她不过害了林棠一条破命,值得她去赔命吗?
她这一辈子,最痛恨的就是林棠,是林棠抢了她的儿子,也是林棠让她杀了自己的丈夫。
她让她寝食难安,让她如芒在背。
她也不想杀丈夫,也不想看着儿子前途尽毁。
她也想活。
可她也知道,姜璇来了,她活不了了。
她的身子渐渐瘫软下去,喃喃地哭着。
姜璇没再看老夫人哭的样子,而是出了那间屋子。
外头的冷风吹来,就如这天气,慢慢暖和起来,日子,总是越来越好的。
那守门婆子畏惧的眼神,让她淡然一笑,她不怕别人说她的心肠硬,或者是狠毒。
人总是要朝前走。
……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姜,许两家的事情迅速的在京城里传播开来,有指责许家,也有同情姜家的。
众人看向两家人的目光都带着几分探究。
当日退堂的时候,刘青山对老伯爷说,在案情为曾水落石出之前,让老伯爷最好不要上朝,各自回府。
虽然老伯爷没上朝,可是许伯爷还有许彬要出门啊,许家的女眷要出门做客啊。
不说女眷那边,就是许伯爷和许彬父子,下朝,出衙门的时候,从前那都是众人环绕的,可现在那都是远远的看着,仿佛许家的人都是瘟疫。
更有那和许家结亲,娶了许家姑娘的人家,小心眼一点的纷纷回家质问那些许家嫁出门的姑娘是不是和许氏一样闺阁的时候就和人眉目传情。
一时间,许家出嫁的姑娘纷纷跑回许家哭诉,日子没法过了。
又埋怨家里当初对许氏的事情太草率了。
如今人死了,竟然还掀起这样大的风浪。
姜崇没有被限制上朝,可那些同僚纷纷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的头顶。
仿佛那里有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姜崇在事情爆发前,就已经向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他倒是很坦然。
该上朝上朝,该当值当值,该操练新兵继续操练新兵。
众人见他如此的坦然,到了后面也觉得他是个能忍的人,慢慢的也就不再用奇怪的眼神看他。
出了正月,姜家又有一件大事情发生,更是给大众多了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资。
那位尊贵的,镇北将军府的老夫人临到暮年却被褫夺了封号。
至于原因,则是因为老夫人德行败坏,当年强迫姜崇将许氏娶进门,致使姜崇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背上了不好听的名头。
圣旨一下,京城哗然。
褫夺了封号,就不能用诰命的身份下葬,只能用平民的身份下葬,草草下葬。
让那些觉得姜崇头顶绿油油的人再也不说什么。
这道圣旨,分明就是将所有的罪名都放到了姜老夫人的头上。
毕竟婚姻大事,媒妁之言啊。
姜崇作为儿子,老娘要他娶什么样的女人,他能抵挡的住吗?
到了后来,又有知情人说许氏分明不算妻,就是个没上族谱的平妻,那不是和普通的通房一样,连个姨娘都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