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准备埋头跑进雨里,又听见门内关漌的声音传来。
这一次,少了几分怒意,更多的,是极力隐忍下的无可奈何。
“你若真想救他,就不要轻举妄动。否则,非但救不了他,还会赔上你自己。”
元妡脚步一顿,却并未回头。
一阵林风呼啸卷来,将她因渐渐远去而模糊的身影裹进滂沱的大雨之中。
~~~~~~~~~~~~~~~~~~~~~~
皇城后庭,平阳宫。
元妡还未回宫,得到关炜指令的杜梦娉就已经来访。
元婥君知道眼前这位乃是执政王的义女,当下也不敢怠慢,忙温言请她入内。
“还请杜姑娘稍候片刻,本宫这就着人去叫元妡。”
“娘娘。”珍佳神情凝重,她上前回话道,“元姑娘今晨就…不见了。”
元婥君嗔目,“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看好她吗?”
一旁的杜梦娉闻言了然一笑,理了理衣袖,“娘娘不必着急,我在这里等姐姐回来就是。”
元婥君只好回之一笑,心里又骂了一通这个狡诈十足,难于控制的小妮子。
不多时,一身湿漉漉的元妡回到了平阳宫。
当她得知杜梦娉已先她一步到访时,她有些讶然。
关炜的动作倒是比她想象中来的更快,看来自己手上掌握的他勾结豪商,敛财增势的证据,倒真让他产生了忌惮。
“杜姑娘久等了。”元妡径直走向杜梦娉,淡淡道。
杜梦娉揽过元妡的手臂,笑的亲切,“姐姐不必跟我客气,咱们日后就是一家人了。”
谁跟你一家人?
元妡笑而不语,沉静的双眸看向杜梦娉,“不知杜姑娘今日造访,有何贵干?”
“元妡!”
杜梦娉还没开口,坐居上方的元婥君听着元妡口气不善,忙斥责她道:“杜姑娘是本宫的贵客,你还不快请她上座?”
“是,姑姑。”元妡躬身对着杜梦娉,恭敬道,“杜姑娘请上座。”
“不敢劳烦姐姐。”杜梦娉也躬身回礼道,“妹妹这次不请自来,原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只是得了几样新奇玩物,想送给姐姐,还请姐姐笑纳。”
她转身,对殿外侍立的婢女招了招手,“呈上来。”
元妡微眯了眼,在看清那侍婢手中的东西时,瞳孔一紧。
“这是……”
元妡拿起那条金樽玉佛的颈链,立即回想起了腊月二十五坊市中发生的事情。
正是这条颈链,让方大公子方明晨与那罪贼殷王的侍卫严绪大打出手,险些暴露出了坊市的秘密。
同时也让原本远离王廷风雨的自己,从插手此事后就被人利用,搅入了皇族权力争斗的漩涡之中。
“这条颈链,我倒是曾经在长乐坊市中见过一模一样的,只是…陛下不喜佛教,妹妹在皇宫中将它送给我,怕是不妥吧。”元妡移开盯着那条颈链的目光,挑眉看向杜梦娉。
关炜派她将这个给自己送来,无非是想借此提醒自己:
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在他的掌控之中,休想翻出什么浪花。
其次,陛下不喜伽尼国佛教。
关炜故意将这条颈链当众送给自己,也是要让自己知道,自己这个昱王妃虽说是陛下指定的,得了陛下一时的首肯,却难保他日不会触怒龙颜,失去君心。
更何况,他关炜自有办法左右陛下的决定,甚至于改变陛下的心意。
“姐姐别多心。”杜梦娉笑意更甚,“这只是个小玩意,能博姐姐一笑便好。”
“那我就收下杜姑娘的礼物了。”元妡伸手拿过那条颈链,牢牢地握在手心。
“作为回礼嘛…”她笑道,“我已经给杜姑娘创造了个机会,就看姑娘能不能把握住了。”
元妡深吸口气:得罪了,就用你卖她个人情,希望能减少她心底对自己的敌意,助自己成事吧。
思及此,元妡贴近杜梦娉,用手压低声音与她耳语了几句。
杜梦娉脸色一变,“你…”
“杜姑娘快动身吧,这雨中相救的恩情,晚一步,可就被别人抢去了…”元妡眼尾含笑,好整以暇。
杜梦娉有些踟蹰,狐疑道:“姐姐此举何意啊?”
元妡打量着她的神色,
“这就是妹妹多心了,咱们日后就是一家人,妹妹想要的,我岂能不相助?”
元妡拉过她的手,笑语盈盈,“只盼妹妹日后在王上面前,能为我元族安危多多出力。”
杜梦娉这才疑虑尽消,眼角上眄,“那妹妹就多谢姐姐肯成全了。”
此时,高坐上方的元婥君听的一头雾水。
一会儿看这两人窃窃私语,似亲密无间。
一会儿又见她们眉目凌厉,言语间相互较量。
也不知在她眼皮子底下搞什么鬼?
杜梦娉离开后,她走下来,狠狠逼视着元妡,
“本宫再警告你一次,执政王面前,你休要耍什么花样,连累了元府,你也自身难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