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这幢别墅位置正对别墅区中央小公园，露台虽然一楼，但是挑空了半层，面积有十五、六个平方，视野还算不错。露台上能看到一片草坪和潺潺流过浅溪，溪边有几棵枇杷树，那是秦理和秦勉小时候，秦树带着他们一起种下，如今树木早已枝繁叶茂，春夏之交时还能结出累累金果，常引得慕芳里小孩来爬树摘果子吃。

叶惠琴和秦树喜爱鲜空气，就没有将露台包起来，十几年来仍然保持交房时露天状态。他们其中设了藤桌藤椅，闲暇时吹着凉风，赏景品茶，倒也别有情趣。

叶惠琴推开玻璃移门，就看到了秦理坐藤桌边侧影。

他坐宽大电动轮椅里，身体被衬得有些瘦弱，一双眼睛定定地望着前方，草坪边路灯亮着，散着橙色光，光线微弱，什么都看不清。

这样一幅画面，很容易就让叶惠琴想到多年前情景。

还是这个露台上，13岁少年秦理安静地坐轮椅里，他很喜欢待这儿，什么都不做，只是呆呆地望着外面。

当时，有几个七、八岁小男孩正绕着溪边枇杷树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一会儿后，就有胆大孩子爬上了树，摘了枇杷往下丢。

“都要被他们摘光了。”秦理看着他们灵活身影，轻轻地说。

叶惠琴说：“没事，等爸爸回来，让他把剩下都摘了。”

秦理笑着摇头：“不用，我们也吃不了那么多，那些小孩子喜欢，就让他们吃吧。”

叶惠琴摸摸他脑袋，说：“好。”

“不过要注意安全，摔下来会很危险。”说这话时，秦理双手正搭自己双腿上，他眼神淡淡，无悲无喜。

思绪回转，叶惠琴走到秦理身边，把衣服披到儿子肩上。

秦理扭头看她，青涩稚嫩少年脸庞早已不见，轮椅上青年白皙消瘦，浓眉下是一双清亮眼睛，不管何时，他眼中总是带着微微笑意。

此时他正勾起嘴角：“妈。”

“小心着凉，外面风那么大，也不晓得穿件外套。”叶惠琴挨着秦理藤椅上坐下，问，“怎么不多陪奶奶说说话？”

秦理摇头苦笑：“你又不是不知道奶奶总是念叨些什么，我实招架不住了，只能让阿勉去接招。”

叶惠琴失笑，摘了颗葡萄塞进秦理嘴里，秦理也没躲，乖乖张嘴咬住。

叶惠琴：“这是今天白天老宋去摘来葡萄，很鲜吧？”

“很甜，好吃。”秦理吐掉葡萄皮，伸长左手搭上母亲肩，“妈，近天要凉下来了，你和爸多注意身体，我这段儿有点忙，都没法多回来看看你们，只能托阿勉多多回来啦。”

“你也知道你回来得少呀。”叶惠琴看着轮椅上儿子，忍不住就伸手撸了下他头发，“话说，你是不是又瘦了？”

秦理扭头躲开她手：“哪有瘦，郭叔叔不知道把我照顾得多好。”

“你反正不会说实话。”叶惠琴叹了口气，又问了几句日常冷暖后，就扯到了她关心话题，“你呀，别嫌你奶奶唠叨，她年纪大了，操心就是你们两个了，尤其是你！其实我和你们爸爸也是……”

“停停停！”秦理觉得头疼，语带哀求，“妈，拜托……”

叶惠琴瞪眼：“拜什么托！我拜托你才是！奶奶年纪虽然大，脑袋倒是清楚得很，她说哪里不对了？我说秦先生，你别老忙着工作，钱赚得完么？你都27岁人了，是时候谈谈恋爱，准备成家啦。要是有了合适女朋友，就带回家来给爸爸妈妈奶奶看看。”

秦理委屈地看着自己母亲：“妈，你什么时候和奶奶同仇敌忾了？你们别每次见到我都只说这一个话题好不好，男人27一点都不大吧，再说了，这事儿真急不来。”

叶惠琴戳戳他脑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奶奶有多想抱曾孙，现问题不是你和阿勉结不结婚，而是你俩根本就没半个结婚对象。”

“妈，你瞧瞧我。”秦理操纵着轮椅退后了一些，语气诚恳，“我这么一副身子，找个女孩子结婚不是害了人家么。”

“胡说八道！”叶惠琴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她凑到秦理面前，弯下腰很神秘地问，“阿理，你悄悄告诉妈妈，你一直不找女朋友，是不是还……等她？”

秦理怔了一下，立刻就摇着手笑了：“怎么会！没有没有，你想多了。”

叶惠琴撇撇嘴，说：“儿子，好女孩子是有，就是你还没碰到而已，真正和你合适那个人，才不会介意你能不能走路呢。”

“我知道……”秦理低头看着自己西裤下，细弱无力双腿，无奈地笑了起来。

和母亲一起离开露台时，他说：“妈，奶奶想抱曾孙这件事，我觉得吧，你找阿勉下手，效果绝对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