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仆从入得堂中,便朝常岁宁跪了下去,张口是沙哑的报丧之言:“……女郎,无绝大师于十日前病故圆寂了!”
乔玉柏回过头时,只见妹妹和小秋在草丛里刨了只小坑,将那两只不幸死在了腹中,尝试之下仍未能救活的狗崽就地掩埋。
少女说着,又替大狗清理了伤口,仔细上药。
从古至今,女子生育等同要跨过鬼门关,难产而亡的妇人每年比比皆是……
听得这个“缝”字,乔玉柏甚是惊讶,也跟着蹲身下去:“绵绵……难道皮肉与衣物一般,也是可拿针线来缝合吗?”
常岁宁听得京师来人,便知大致是为何事而来了,便未曾刻意回避,只坐在原处见了那名仆从。
众人一时不敢擅作反应,便看向王长史。
国子监内不比旁处,前来看病治伤的监生全是男子,而乔小娘子眼疾得愈,这般年纪,正是该挑一门好亲事的时候……
常岁宁已翻至最后一页,点头认可道:“十四岁至三十五岁……的确是好年纪啊。”
说着,奉上了一则文书,其上记载着如今江都正值婚育之龄的女子数目。
自十四岁起,到三十五岁止,凡是如今未曾婚配或是守寡的女子,皆被录在其上。
那风尘仆仆的家仆在江都刺史府外下马时,常岁宁正在前头和一众属官们议事。
“对了,你不是要去见彭医官吗,我陪你一同去。”乔玉柏道。
出于孝道考虑,乔祭酒待阿无的阿娘也很尽心,每日早晚各去请安一次……不,请安是祭酒夫人的说法,用乔祭酒的话来说,那叫嘘寒问暖,除此外,并又精心配制了适合养伤的月子餐。
彭医官意外之余,又免不了再问乔玉绵一句:“乔小娘子自身也当真考虑清楚了?”
若她想嫁之人,也觉得她这么做是错的,那么他便也不值得她嫁了,更何况,她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相反,他在信中每每总在热切地鼓励着她。
一路上,乔祭酒抱着那只小狗崽,始终没舍得撒手。
且这桩巧合实在过于巧合,未必不是无绝大师在天之灵的指引。
这个过于大胆的想法,她尚且没有对任何人提起,她很清楚自己还有太多不足,她那寡言恐言的师父虽夸过她一句“天资聪颖”,但她至今都未有在活人身上真正动过几次刀子,拿出过几次针线——
阿无它娘怎么也没料到,昏迷醒来之后突然有了这般待遇,戒备中又有一丝茫然。
剖腹取犬既行得通,那么……不知人可否?
常岁宁让人领了那位报信的家仆下去歇息后,便示意众人接着议事。
“兴许,他是因急着来见我,以至于慌不择路了……”乔央微红的眼圈并非作假,他小心翼翼地从女儿手中接过那狗崽。
看着双手皆是血淋淋的主仆二人合作默契,分明都还是小姑娘的模样,处理起这血腥可怖的一幕,却不见惊惧慌乱,远比他要冷静得多……乔玉柏第一次真正因“学医”二字,而对他心中那个柔弱胆怯的妹妹有了深刻的改观。
做完一切之后,乔玉柏和小厮一起,将尚未转醒的大狗抬上了马车。
横竖也不过是多双筷子,不,多只奶壶的事。
乔玉绵笑着点头:“我也这样觉得。”
接着,又听王长史道明关键处,说是这位高僧和忠勇侯一样,亦算得上是他们刺史大人的养父之一,众人便又立即加强了情绪波动——
“应当可以。”乔玉绵忙转过身去:“我现在便帮它缝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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